躲在面具后哭泣雜文隨筆

　　1.躲在面具后哭泣

　　最初戴上那付妖精臉譜的面具，純粹是為了好玩。黃昏的燈影里對著鏡子瞧，看到鏡子中那個睫毛夸張的長、眼晴夸張的大，血紅血紅的嘴角上牽著不笑也像是在笑的怪臉……確定不出她是人？還是外星來的什么玩意兒？時空幻化，思維在霎那間停頓……好長一陣，感覺空空怪怪。爾后，毫無先兆毫無緣由地，熱辣辣地眼淚在面具后漫漫洇出眼眶，止不住“唰唰”地流……難道有什么悲痛悲傷的心結(jié)嗎？我為自己的下意識吃驚著：工作庸常家庭和睦父母康健子女上進愛他人也被他人愛著……在朋友和自己看來，如此人生應(yīng)該算是快樂幸福的。

　　可為什么要流淚？傷感出自內(nèi)心應(yīng)該有更深層的原因吧？捫心自問，表像的和美幸福之后，我和生活間似乎有了某種難以言說的隔閡。比如：不愿意看到的面孔卻必須常常面對；不喜歡做的事情卻必須硬上頭皮做好；理想一般的夢或者說是夢一般的理想讓我一次次去發(fā)高燒，不知有沒有能夠?qū)崿F(xiàn)的一天……這種情緒日積月累，內(nèi)心和外表之間漸漸變得貌合神離。內(nèi)心不配合外表，不會裝模作樣，也不會巧言令色。心中酸楚，面上傻乎乎地笑。凡此種種，可能便是我悲哀的深層原因。憑良心說，誰不愿意討這個世界的好？可誰又能真正討得了好？

　　沉浸在面具的暇想中，心情一時難以平復(fù)。那個黃昏，我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內(nèi)心涌動著諸多說不清的強烈愿望，也清楚地認識到夢的追求者最終都會為夢的破滅而心傷。渺渺人生中，歡樂、幸福、友愛，都將是過眼煙云；無助、悲涼、絕望，當(dāng)然也不是人生底色的全部，生命的過程原本就是快樂與痛苦交融的過程。誰能獨享無憂人生？誰能？如果不了解這點，心性太敏感、太脆弱，受挫和受傷都是難免的。

　　如若不是覺得好玩偶爾戴起面具，我不會流淚，更不會作這么多的聯(lián)想。很多情況下，人并不完全了解內(nèi)心的那個自己。

　　2.玻璃杯往事

　　父親永遠不會知道，是一只破碎的玻璃杯注定了女兒今生的憂郁。

　　對那家長滿了長青藤，草坪修剪的齊齊整整，點綴著紅的、白的、紫的杜娟花的合資企業(yè)，父親一定也和他的女兒一樣，從心底里充滿了欣賞和向往。

　　女兒上經(jīng)濟類專科學(xué)校時，曾經(jīng)在那家企業(yè)實習(xí)過。

　　女兒的母親早逝，作鄉(xiāng)村教師的父親用寬厚的肩膀撐起生活的艱難滄桑，為女兒締造出一方歡樂成長的天地。父女倆有著一樣的倔強性格；一樣的清高自傲。

　　為了女兒畢業(yè)后能留在那家合資企業(yè)工作。父親曾硬著頭皮四處求人，終于找了個七轉(zhuǎn)八彎的關(guān)系，結(jié)識了那家企業(yè)的中方代表。中方代表舉止干利灑脫，談吐不失真誠。

　　父親把一線期望和信任寄托于他。

　　女兒實習(xí)的半年中，父親讓她給中方代表捎去了一包又一包的土特產(chǎn)。紅蕓豆、干蘑菇、肥碩的醉棗……。

　　中方代表的妻子，一位三十多歲涂脂抹粉的黃臉?gòu)D人，吃著醉棗對女兒表示了虛虛的熱情。

　　那時候，女兒不諳世故。以為人家和自己很近乎了，她回去對父親喧染了那種熱絡(luò)。父親聽得滿心歡喜。臨近畢業(yè)分配，父親又用他微薄的積畜備了高檔禮品，讓女兒送到中方代表家，再次提及希望留下的想法。

　　面對一堆價格不菲的東西和女兒如花的笑臉，中方代表很是過意不去，表明了他肯定會幫忙的意思。

　　女兒被興奮鼓舞著，一顆心風(fēng)中的旗幟般飄揚起來，她一點兒都沒察覺，天變了，外面突然暴雨傾盆……。

　　這事兒過去了好多年，女兒還記得，那晚她盛情難切，在中方代表家用稀飯、饅頭、小菜的晚餐，中方代表不停地給她夾菜時，氣氛還好好的。女兒幫人家涮過碗……一連串的炸雷傳來，雨更急……中方代表執(zhí)意留宿。他的妻子也還應(yīng)和。

　　女兒不知如何是好，忐忑著進入客房，剛脫掉一只白色的高跟鞋，突然聽到外屋有清脆的玻璃杯破碎聲，接著傳來了黃臉?gòu)D人的大罵，罵得很難聽。什么“狐貍精”；什么“小小年紀(jì)，就會招風(fēng)惹火”之類的。

　　女兒頓覺心驚肉跳。世俗的'利劍就這樣無情的刺傷了她最后的天真。抑郁的種子從此在女兒心中生了根……。

　　女兒入學(xué)早，那年她剛滿十六歲。

　　女兒十六歲的那個傍晚，在那個自以為不算是陌生人的家中，被一陣透徹心腑的屈辱壟罩著……，好一陣，她惶恐而憎惡的穿過中方代表的表情木然和那丑婦人的妨火中燒奪門而去。

　　暴雨洗滌過、倍顯清冷的無影燈下，女兒流了一宿的淚。淚眼迷蒙中，女兒咬破唇齒的發(fā)誓，一定要出人頭地。一定要用自己的實力證明自己的無辜。

　　這件事，過去了好多年，女兒已成為出色的白領(lǐng)階層，成為人妻成為人母，她都沒有和任何人說過，包括她摯愛的父親。

　　在這好多年里，多少、多少的歡樂悲哀都成為了過去，唯有夜幕降臨時，那只玻璃杯破碎的聲音，讓女兒永遠記得，永遠覺得屈辱。

　　為了這說不清道不明的心緒，好多年，女兒都難能痛快淋漓、灑脫飄逸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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