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我和老爺爺最初的點點滴滴散文

　　他爺爺走了，他走的那樣急，來不及通知他疼愛掛念的子子孫孫。但這又像極了他的性格――不愿麻煩別人，總是為別人著想。他不愿因為他耽誤了后輩的工作學業和該種的莊稼，所以他算好了，走吧，別耽誤種花生！

　　老爺爺去年冬天住了一次院，我去醫院看他，臉色比在家時要好多了，也沒有那么多的痰了，也不太咳嗽。我非常高興，拉著他的手給他說縣里農業公園的高科技，“老老，等你好了，我帶你去農業園。你種了一輩子的地也沒見過那樣的，可好了。有嫁接的蔬菜，蘿卜上邊長白菜，還有好幾百斤的大南瓜。”老爺爺捋了捋胡子，點點頭說：“行，這人都能了。一個南瓜好幾百斤！呦！”老爺爺聽了我的描述也有些動心了，很開心的答應我要去看一看。只是沒過多久他又住院了。第二次住院我去看他，很匆忙，馬上要遲到，只和他說了幾句話就走了。老爺爺這次明顯的不如上次了，沒有多少精神，也不太愿意說話。我上了三個星期學，老爺爺又第三次住院，這次我去看他，他身體更不好了，說不了幾句話就累，護士讓抓著他的手，怕他亂動鼓了針。我抓著他的手，眼淚不自覺的流。他的皮膚就好似家里老樹的枯樹皮，也是那個顏色也是那個觸感。只是還好，我還可以感覺到他的溫度，我還可以依偎在他身邊，像朋友，像個小孩子一樣，和他聊聊天，向他撒撒嬌。

　　住了沒多久，他回家了。他回家的時候，已經不能下床，不能吃飯。我放假回家，趴在他耳邊喊他，他回頭看我：“又放學了。”我點頭又問他：“老老，你想吃什么吧？”“什么都不想吃。”“那你想誰吧？”“誰也都不想。”“那你想我吧？”“想你干什么？”我把家里人挨個問他一遍，他都知道并不糊涂，只是也誰都不想。

　　清明節，家里給他砌墓，爺爺去了，他問我爺爺哪里去了，我告訴他去墳地了。奶奶在門外，大聲說別告訴他。他問我去那干嘛，我說去添墳了。“昨天剛剛添完，又去干嘛。”我告訴他：“昨天我們小孩去的，不會添，沒添好，他再去添一下。”“哦”過了一會他又小聲說道：“哼！少坑我。”清明節，大伯父一家也回來了，老爺爺最想的人就是大伯父。或許是這幾次住院他們沒回來，老爺爺生氣，就是說大伯父沒回來。我給他說來了，這不是嗎。老爺爺說，不是。大伯父拉著老爺爺的手說，我來了，老爺爺不信也不理。我指著大伯父說：“老老，俺大大爺來了，這不是嗎？”“不是，你大大爺比這個人矮。”老爺爺堅持認為大伯父沒來“恁都騙我，連你也騙我。”老爺爺轉過臉向我說，那話是我聽過他最傷心的話。第二天我去看他問他“老老，你想吃山楂吧？”“人家（醫生）不是不讓吃嗎？”“這回可以吃了，都出院了，那回是打針不能吃。”“那拿來吧。”家里沒有山楂，我趕緊去超市買。買了櫻桃、火龍果、草莓、芒果……奶奶用手把櫻桃碾碎喂給老爺爺吃，他咂了咂味就不要了，我問他吃山楂嗎他說吃。奶奶說別給吃了，咬不動。老爺爺急忙說：“能咬動了。”奶奶給他碾碎喂他，他吃了一會說：“這山楂不酸啊，是我嘴沒味。”“不是的老老，山楂的事，我吃著也不酸。”

　　再次放假，見到他，身體更不好了。說不了幾句話就會很累，見到我他還認得我，說“又放假了。”我說：“放假了。”“你也不去后院看看你栽的梨，長多大了。”“我這就去，你等著哈。”看看梨樹上已經結了好幾個果子，山楂也快要開花，心里更難受了。回想去年剛剛給他栽下這些果樹的時候，他笑得很開心。梨樹栽下便開了花，開的密密麻麻的，只是樹太小，掛不住那么多的果子，最后只熟了11個梨。我摘了給他吃，他不舍得吃，都給我吃了。他最愛的山楂，沒有開一朵花，我非常著急，隔三差五的去樹邊轉轉，看看是不是開了花，一直等到山楂都開始賣了，它還是沒開花，我急得扶著樹哭：“山楂呀山楂，明年你可得開花了，俺老老年紀太大了，你可要開花呀。”今年它真的開了，開了好幾簇白色的花。我跑到屋里給老爺爺匯報：“老老，梨結了，結了好幾個，都可大了，山楂也開花了，等熟了我摘給你吃哈。”“行。”“櫻桃也快熟了，等熟了我摘給你吃，你想吃吧？”“哦，行，想吃。”過了一會他又說“櫻桃這還不該熟。”他測過身子躺著休息，我坐在他床邊玩手機，一會兒他又自言自語道“七月的核桃八月的梨還有哈密瓜，黃瓜。”我問他：“老老，你想吃哈密瓜的？”“哎”“那我給你買去哈”“行”。奶奶舍不得讓我花錢說別買了，吃不動。我執意要要買，我怕，我怕我這次不買下次就再也沒有機會了。哈密瓜他只吃了一點點就不要了，要休息。我在屋里待了一會兒，該走了給他說：“老老，我明天早去上學，我走了哈。”“哦哦走吧。”

　　周天我去農業園逛了一圈，拍了大南瓜和那些我給老爺爺描述的瓜果蔬菜。周一中午他便走了，晚上我才知道，當晚請假回了家，一路上，我都哭不出來。我感覺他還在，還坐在家門口唱著他自己才能聽懂的大戲，還坐在門口，等我回去和他聊天，等我回去叫他吃飯。

　　到了奶奶家，棺材就在門口，我看見了家里人身上的孝，看到了躺在冰棺的他，我喊著他，叫著大哭，是憤怒的，是懊悔的，我氣，氣他不等我，氣他答應我要跟我去農業園，要我給他摘山楂，可他卻不守信用，氣奶奶不早告訴我，臨走前我特意囑咐她要提前給我說，氣我自己，不該走。可一切都晚了，他走了，他說不想我。

　　老老，你真的不想我嗎？可是我想你，我想給你摘山楂，我想帶你去農業園，我想再喊你吃飯，我想再聽你說過去你的故事，我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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