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偶思散文

　　時已至暮春，這幾天陰雨綿綿，頗令人煩燥，腳步為雨所阻，見不了野外的青山綠水，頗有點惱雨，整日懌懌的，仿佛晴天的麗日從沒有見過似的。

　　于是無聊之際，不勉讀一讀書解解愁悶，由于本人疏頑，性子又懶，對古人紛繁浩迭的春詩春詞十不能領略一二，便只有讀些刊頭報尾的小文章，好在只是為了解悶，倒也無須擺什么架子，讀什么大文章，只要能卒讀即可，佐以茶一杯，煙數顆，外人看來倒也悠閑自在。

　　其實，白天倒也沒什么，生活占去大半時間，其余也可用上述方法補足，只要自己不覺得虛度光陰，浪費生命，倒也沒什么大礙。晚間可就不同了，多年讀書養成的習慣，夜間少有十一時前能入眠的，鄉下又無什么夜生活之類可供排遣，電視大都是些頗令人費解而且又沒什么看頭的東西，于是便只有窗前靜坐，于燈光里聽雨了。也只有此時，方才真正有些無聊的感覺。

　　要說感覺有多強烈，倒也不覺得，只是淡淡的，雨聲淅瀝，靜夜里清晰異常，但并不好聽，滴滴嗒嗒的，毫無音律可言。我有些懷疑古人詩中那些描寫聽雨之樂的句子，“小樓一夜聽風雨”，雅則雅矣，只是這單調的雨聲一聽就是一夜，換成我，怕是很難耐得住。更覺疑惑的是，古人曾建齋名曰“聽雨軒”，看來這齋主的耐性和涵養功夫都是第一流的，好好的晴天麗日、青山綠水不去欣賞，卻偏偏聽什么雨聲，佩服確是佩服，效仿則不敢為之。

　　不過雨聲聽得久了，倒也就不再能聽得進雨聲，這時的注意力大都轉移到思想的深處，不是回憶，便是對人生的種種感悟，有詞曰：靜思。頗能說出此時妙處：唯靜才能思。古代讀書人好尋一靜、幽、雅的環境去讀書，大約就是因靜能思之故。

　　靜坐之時，想想以前讀過的許多知之而不知其所指的東西，往往能幡然作悟，理解不少，那些本來詰屈聱牙之句忽然間變得妙味無窮，余香滿口，便于整晚的無聊之中得到了絲許喜悅，于是才能將一日所煩所憂全都忘卻，盡管窗外還是雨聲淅瀝，毫無音韻，但心已不為所動，坦然入眠。

　　細細想想，人生也確有許多時候就像惱雨憂郁到不注意雨一樣，在憂郁中往往得到一些可貴的喜悅，古人之所以聽雨聲，大約也是和我此刻一樣。這樣想想，又覺自己頗得古人雅致，于是便又淡然一笑。

　　窗處的雨聲自然依舊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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