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析從文化話語的建構到文化價值觀的傳播論文
“話語”有兩個基本的研究指向基礎，即語言學研究與社會文化研究。語言學面向的話語分析關注文本表達、語際關系、符號指向等;而社會文化學面向的話語分析則注重話語中的文化背景、意識形態(tài)及權力關系等。詹姆斯·保羅·吉將話語區(qū)分為“話語”(discourse)與“話語”(D iscourse)。
前者指的是語言的使用，后者黑體的話語指的是語言使用與非語言材料的融合。這種融合包括使用語言的方法、交流行動的方法、思考評價的方法以及在此基礎上形成的社會關系。這其中，文化價值觀也是“話語”的融合要素之一，它既包含著意義的表述，又連接著認同的形成。話語的最大特點在于“特定的文化情境中，意義通過語言實踐生產(chǎn)出來”。
作為一種重要的跨文化傳播形態(tài)，對外新聞報道既是話語的呈現(xiàn)，也是價值觀念的載體。從“表層結構”來講，對外新聞報道由內(nèi)含價值觀的詞匯、語句、段落和意群構成，其議題設置、敘事結構與修辭方式均是文化話語的表達。從“深層結構”看，對外新聞報道的新聞文本隱含著特定群體的文化價值觀念，并蘊含著思想觀念的變遷融合、沖突認同。對外新聞傳播意在搭建可以共享的文化話語環(huán)境，從而使得文化傳播與交流得以展開，文化價值觀的傳播在這樣的文化話語實踐中自然形成。基于“互文性”(文本間性)的理論可以得出，話語的生產(chǎn)與消費過程中具有隱含的非穩(wěn)定因素。從橫向看，話語的傳播會受到傳受雙方主體的文化價值觀念的影響;從縱向看，話語及意義的呈現(xiàn)與歷史已存的話語文本相關聯(lián)。話語不是一個自足的封閉體系，在文化話語的建構與發(fā)展過程中，話語本身在進行修正，并與賦予其意義的文化價值觀念形成了一種整體性的關系。施旭從多元角度對話語進行了解讀，他認為“話語是文化政治的建構、是文化言說的方式、是文化權力的斗爭、是文化動態(tài)的呈現(xiàn)”。
對外新聞傳播置身于大的國際國內(nèi)環(huán)境、社會文化環(huán)境，這些語境的相融與變遷會造成新聞話語的轉換與更新。對外新聞報道的客體是紛雜的事實信息，文本和語境在變換組合的過程中呈現(xiàn)出多樣的意義與價值形態(tài)。對外新聞報道具有明確的指向性，那就是通過傳播獲得認同。認同是一個關系概念，其核心是文化價值觀念的認同。福柯認為話語是一種“關系性權力”，在對外新聞報道過程中，他者成為構建文化話語過程的一部分。
如果受眾拒絕認同，那么話語權力將不復存在。“新聞價值實現(xiàn)的層次性包括三個方面：滿足事態(tài)信息的表層價值，體驗情態(tài)信息的內(nèi)層價值與感知意態(tài)信息的深層價值”，通過新聞文本與新聞話語體會價值、明曉事理、認識本質成為新聞深層價值的主要表現(xiàn)。異文化的受眾是對外新聞報道的主要素之一，因此對外新聞話語在執(zhí)行信息表達功能的同時，更要注重文化視角功能，即在傳播過程中選取積極正面的與受眾容易接受的角度。“話語是制造與再造意義的社會化過程，對外新聞報道通過文化話語的傳播激發(fā)起傳播主體與接收主體的選擇性意義，并通過話語過程構建出新的價值觀念與意義主體，而其傳播的主要目標則是盡量減少“意義差”，建構可以交流的文化話語平臺。
隨著傳播理念的更新以及傳播目標的變化，包括中央電視臺中文國際頻道、中央電視臺英語新聞頻道、中國國際廣播電臺、《中國日報》、新華通訊社等在內(nèi)的對外傳播媒體都在對外新聞報道方面做了積極有益的嘗試，在擴充信息、突出主題的同時更加注重傳播內(nèi)容、遵循新聞規(guī)律、改善話語方式。這些對外新聞媒體對處于社會轉型期與矛盾凸顯期的中國進行了深入細致的話語呈現(xiàn)，傳達了中國社會現(xiàn)存的多元化與異質性的價值觀念，具有反映社會群像、呈現(xiàn)文化價值、闡明社會問題、啟迪理性反思的特點。和態(tài)度等構成的“成套設備”(A ssem blies) [6]。這其中，文化價值觀是社會文化心理的集中體現(xiàn)，反映了社會個體認知事物價值意義的態(tài)度和觀念。例如《中國日報》(C hina D aily)深度報道欄目“封面報道”(C over Story)對中國多個方面的價值觀念進行了深入挖掘。根據(jù)議題的集中性以及重要性，通過對2010 年3 月至2012 年2 月期間500 篇新聞報道進行文本分析得出，在環(huán)境生態(tài)價值觀方面，報道對中國國內(nèi)嚴峻的環(huán)境形勢進行了揭示與披露，顯示了中國社會在生態(tài)環(huán)境問題上存在“人類中心主義”、“工具理性主義”、“唯發(fā)展主義”的價值觀念，但同時隨著生態(tài)環(huán)境的惡化，保護環(huán)境的`“生態(tài)科技主義”也在興起。在消費文化價值觀方面，國民崇尚異國消費、男性興起身體美學消費、有錢有閑人士喜歡奢侈與炫耀、富裕階層將藝術品當作投資，這些價值觀念在新聞報道中一一呈現(xiàn)。婚戀文化價值觀方面，對外報道傳遞了社會群體中理性務實的擇偶觀、為房而婚的婚姻觀、游戲人生的網(wǎng)婚觀以及自由自私的離婚觀。
在慈善文化價值觀方面，中國的慈善事業(yè)出現(xiàn)了“暴力慈善”、“嚴苛慈善”、“道德慈善”與“責任慈善”等多種形式，并分別反映了這一領域之內(nèi)不同的價值觀念。文化遺產(chǎn)價值觀方面，中國社會對文化遺產(chǎn)的毀壞與保護，繼承與創(chuàng)新的各種相對相異的價值觀念也在新聞文本中體現(xiàn)出來。威廉姆·甘姆森提出“話語包”(D iscursive P ackage)的概念解釋了論說某一議題的意義體系，這其中框架、顯意手法和處理對策是三個基本的元素。[7]從對外新聞報道的文化傳播角度來講，傳播者與接收者的價值選擇、新聞報道組建的文化話語、話語置身的文化背景共同構成了報道框架。在話語的表現(xiàn)手法方面，中國的對外新聞報道努力創(chuàng)造“親近性文本”，從具體的小事件、小人物和小場景開頭，繼而在新聞主體部分深化主題。例如，中央電視臺中文國際頻道(C C TV -4)的《走遍中國》欄目在2016 年全新改版，其開篇詞為“講百姓身邊事，看中國新變化。小事件透視大時代，小人物見證大變化”。
2016 年5 月11日的節(jié)目“‘日行一善’微信群”報道了福建省福清市龍?zhí)镦?zhèn)的一位叫薛建波的鄉(xiāng)村廚師，通過微信群這種新媒體手段進行募款并幫助困難人群。節(jié)目通過具體的受助個體與行善事件介紹了招募、捐贈、幫扶、公示等各個環(huán)節(jié)，并充分展示了“小善聚大愛”的積極價值觀。這種人文生動的報道方式以“微觀”的個體事件進行“宏觀”的文化價值觀傳播，突出了“回歸新聞、內(nèi)容為王”的特點。通過新聞文本可以發(fā)現(xiàn)，中國的對外新聞媒體，通過媒體的自我開放為國際受眾提供了豐富明確的文化話語，通過多樣化的生動題材呈現(xiàn)了當下中國社會存在的多元文化價值觀念，通過對社會問題的反映與反思體現(xiàn)了媒體的公平正義價值觀與人文關懷價值觀。另外，對外新聞報道同時揭示了現(xiàn)實社會人與自然的矛盾、人與自身的矛盾、物質與精神的矛盾等，用動態(tài)的方式跟蹤發(fā)展中的現(xiàn)代中國，將中國文化與價值觀念中現(xiàn)代化、國際化的因素呈現(xiàn)給受眾，增加了對外報道的親和力。話語具有文化動態(tài)性、道德理性、倫理自反性與批判意識，話語不是統(tǒng)一的、靜態(tài)的，它在與歷史語境、文化傳統(tǒng)、他者話語的互動中進行著自我更新，在文化變遷的大時空中進行著再創(chuàng)造。
基于內(nèi)在的道德理性，話語傾向于呈現(xiàn)更全面、自由、良善、平等的面向。文明與文化的多樣性為新聞報道的豐富性提供可能，每一種文化都有其獨特的價值理解方式和價值追求目標。中國在進行對外報道時，既要考慮國外受眾的需求，也要持文化上的“平等觀”，堅守自身的特點。因此，對外報道突出中國獨特的歷史傳統(tǒng)、發(fā)展道路、外交方針、價值觀念是對外傳播的應盡之義。中國的對外新聞報道傳達的中國“和平共處”的外交價值觀，“協(xié)調持續(xù)”的發(fā)展價值觀，“和諧相處”的生態(tài)價值觀，“傳承保護”的遺產(chǎn)價值觀等既展示了中國的行動，也顯示了中國的內(nèi)心，會為積極、正面的國家形象塑造助一臂之力。另外，轉型中國存在的問題同樣是國家形象的一部分。國家形象的形成是客觀事實與主觀判斷的結合，受眾的理性思維與審慎批判是一國價值觀念得以持續(xù)引導的重要動力。
由于特殊的歷史軌跡與發(fā)展模式，中國的對外新聞報道一度堅持“以正面報道為主”，在意識形態(tài)領域強調傳播主流價值觀。然而隨著全世界開放程度的提高、文化交流的深入，這種報道方式已經(jīng)無法全面呈現(xiàn)社會現(xiàn)實，遠遠不適用當今國際傳播的大格局。基于這種現(xiàn)狀，中國的對外新聞報道一改往日對外傳播中“報喜不報憂”的態(tài)度，越來越注重正面報道與負面報道的平衡，積極主動設置議程，對國內(nèi)發(fā)生的負面事件以及傳達出的負面價值觀同樣予以報道，通過最接近事實的、信息量足夠的報道回歸真實的中國形象。中央電視臺英語新聞頻道(C C TV -N EW S)的《走近中國》(C loser to C hina)欄目在2015 年1 月18 日做了一期題為“中國的信仰與價值觀”(C hinese B eliefs and V alues)的訪談節(jié)目。報道提出中國在市場經(jīng)濟模式下出現(xiàn)了“一切向錢看”的價值觀，并通過食品安全、民眾哄搶、扶老被訛的新聞事件說明中國社會存在“見利忘義”、“誠信缺失”的不和諧觀念。在此基礎上提出要通過法治、規(guī)治、德治、心治相結合的途徑確保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實現(xiàn)，并避免中國在市場經(jīng)濟的大潮中墮落為無信念的市場社會。該媒體通過全面、真實價值觀念的呈現(xiàn)，客觀闡釋中國崛起背后的文化支撐體系與價值領域問題，這會提高中國對外話語在世界的公信力，有利于增強價值觀導向的說服力，同時負面文化價值觀的存在也會為積極價值觀的形成提供契機。在文化對外傳播的過程中，共同的價值觀是有效傳播與溝通的重要載體，基于這一載體話語含義才能被認同。例如，對于自由、平等、發(fā)展、民主、和平、關愛、正義等價值觀的崇尚是大多數(shù)國家的價值體系中所擁有的，這些符合國際通行的認知體系，是超越意識形態(tài)的價值觀念。
隨著文化全球化背景下各個國家與民族文化交流的擴大，彼此了解的深入，這種共享的文化價值觀越來越凸顯。詹姆斯·W ·凱瑞將傳播的定義分為兩大類：傳播的傳遞觀和傳播的儀式觀，并認為從傳播的儀式觀出發(fā)，傳播的起源及最高境界，并不是指智力信息的傳遞，而是建構并維系一個有秩序、有意義、能夠用來支配和容納人類行為的文化世界。[15]新聞是包含社會意識與價值觀念的產(chǎn)物，因此通過文化話語的傳播鞏固共同價值觀是對外傳播媒體為維護人類世界的文化意義所做的有益嘗試。對外新聞傳播過程中，國外受眾與傳播主體生活在不同的文化圈，有價值觀上的差異。“文化接近”的概念與“文化親和性”的理論[認為受眾傾向于接受與自身所處地文化、語言和風俗習慣接近的信息內(nèi)容。
“共識”是由主觀的文化觀念社會地建構起來的。因此對外新聞報道中的文化策略應該注重普世性的價值觀念以及核心價值觀中的共享性，尋求跨文化傳播過程中的“共義域”，從而使之轉化為國際性的文化力量。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的民本主義、天人合一、兼愛助人等價值觀都是全世界認可的優(yōu)秀文化精神，現(xiàn)代中國的包容開放也是一種普世價值。
通過共同價值觀的傳播逐漸培養(yǎng)起國際受眾的興趣與信任之后，對外傳播媒體可以進一步通過中國獨特的文化價值觀念的傳播建立起傳播者與受眾之間的“主體間性對話”，從而使得傳播對象真正了解全面的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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